流浪山裡的故事

大小鬼湖下哈尤溪 O型縱走


大小鬼湖下哈尤溪 O型縱走

 

【時間】201921日~210

【成員】蟑螂老貝、阿諾老咩、小強一號、小強二號、小強三號

 

【行程】      原文出處 : 我們的足跡

D1:台南—佳暮—溪底營地

D2:溪地營地—倫原山獵寮--檜木前營地

D3:檜木前營地—雨谷亭--肩狀鞍營地

D4:肩狀鞍營地—西池—東池--大鬼湖

D5:大鬼湖–遙拜山—南遙拜南鞍

D6:南遙拜南鞍–拜燦山---知本林道

D7:林道—紅鬼湖--迫降點

D8:迫降點—小鬼湖—石板屋遺址

D9:石版屋遺跡—屏保岩山—巴油溪營地

D10:巴油溪營地—松山越北峰—哈尤溪

【心情點滴】

小時候,聽老咩述說《他羅馬琳》的傳說故事,就要求老貝帶我們去大鬼湖找「巴冷公主」,2004年從多納林道進入,走到山花奴奴溪撤退,那時候,我們都還是小學生。隔了14年,2018年再次嘗試,路況比預期的差很大,時間不足又鎩羽而歸。

或許,老天爺早有安排,2009年莫拉克風災,老貝接獲的第一個協勤任務是到「霧台伊拉」救援失事的直升機組人員。十年後,蟑螂家族完成縱走,歷經十天、經過伊拉失事現場,老貝心情五味雜陳。

 

2/1 台南佳暮溪底營地

為了習慣登山早起的作息,凌晨三點半起床,四點坐上老貝的得利卡「轟轟山豬」,開始長達十天的「雙鬼湖下哈尤溪O型縱走」,在迷迷糊糊、半夢半醒中來到屏東鹽埔,早餐店才剛開始備料,我們等著買了幾個飯糰。

五點五十分抵達檢查哨,老咩繳交入山證,並提出保險與領隊的救護證件供檢驗。

六點半佳暮集會場稍作休息完成上廁所的大事,隨即驅車進入中興林道,七點五十分在行車終點整裝。

老貝帶領向山神土地與好兄弟們行禮致意,請保佑蟑螂家族一路平安順遂。八點四十分重裝上路。

十天的裝備壓在肩上,出門前特別秤了重量,我們的背包分別16~18公斤,老咩12公斤,老貝的26公斤。老貝讓我們擔任先鋒,他負責壓隊慢慢爬行。


一個小時後抵達工寮,門口的那株櫻花沒開,有點小失望。一路上聊著家瑋的畢業製作與同組同學的互動、藉著咖啡和茶經常熬夜,大學四年就看這最後一役了。十二點四十五分抵達獵寮基地,去年也是在同一地點午餐的。

十三點三十五分通過第一條溪,感覺水量比起去年少很多,南部很久沒下雨了。第二條溪同樣的水量少。

第一天行程還在適應期,以不揹水、早早休息為原則。十五點二十分抵達第三條溪,選來選去,還是和去年同樣的地點最佳。家成檢查水源,去年取水的點沒有水,必須向上尋找。建設營地後,家齊和老貝向上爬升找到水漥取水。

因為工作關係,老貝的手指頭乾裂流血,山上天氣冷更加重傷勢,家齊和家瑋替老貝塗抹「液體OK繃」,家齊提醒:「會很痛、很痛喔,老貝你要忍耐一下喔。」家齊塗藥、家瑋大聲哀號,奇怪老貝面不改色,家瑋捧著老貝的手輕輕「呼呼」。晚餐後,各自製作飯糰、設定鬧鐘後,早早鑽進睡袋擁抱周公。

 

2/2  溪地營地倫原山獵寮--檜木前營地

老咩看了看手錶:「甚麼?五點半了!真的假的?怎麼沒聽見鬧鐘響!」是因為前一晚大家都沒睡飽,太累了嗎?大家也都睡得太沉了吧。

早餐過後六點五十分離開溪底,連續睡了11小時,今天的精神應該很好,那就減少休息的次數和時間囉。家瑋問:「以後都可以比照,睡11小時嗎?」妳想太多了。

七點半攀上大母母山叉路,經過崩坍地形後,九點到達塔瑪露營地,肚子咕嚕嚕得叫,那就吃午餐吧。老咩每晚多煮白米飯,讓我們做飯糰作為隔天的午餐。


十點四十五分經過沙溪林道,肚子又餓了,搶食老貝的香蕉,其實是努力幫老貝減輕重量啦,老貝的裝備最重,昨天和今天都是擔任壓隊慢慢行,我們得幫忙老貝分攤重量。

吃飽了才有力氣挑戰一連串的崩壁啊,這一段黑沙崩壁原來的踩點崩落,只好向上移動找新踩點。家瑋的平衡感強勁,總是腳步輕盈輕鬆過關,還指導家成:「大膽下、輕鬆踩。」反觀腿短的老咩,對於崩坍地形就卡住,對於新踩點更是腿軟不敢動,老貝從後方揪住老咩的背包,家瑋回頭幫老咩揹裝備,才解除危機。

又再二次越嶺、通過連續崩壁後,十四點五分抵達倫原山獵寮。老貝堅持取水備用,我們跟著前往取水點,枯水期的關係,石縫的出水轉為伏流,必須耐心守候慢慢累積才能取到水。取水的同時,討論今晚可能的推行進度,以及可以不揹水的方案。


十四點五十分離開獵寮,十五點二十分通過倫原山叉路,接下來的陡下後陡上地形,我們都刻苦銘心,因為去年這一段路遇到下雨,我們在天黑時迫降,過了一個沒有水煮熱食的晚上。今年老天爺幫忙,天候非常好,下午的陽光照耀樹林呈現金黃的光影變化。十七點二十五分抵達去年的迫降地,等候老貝和老咩集結,再向前推進。

十八點抵達取水鞍,是計畫中的紮營地點,我們的表現超水準,睡過頭晚起床,竟然也能按計劃紮營。鞍部基地大但不平坦,風又大,家成隨同老貝下切取水,水量比去年小,就像倫原山獵寮一樣,必須挖開慢慢累積、等待泥沙沉澱才能取水。好佳哉老貝先見之明,從倫原山揹了水,得以一面煮飯一面等待沉澱。

 

2/3  檜木前營地雨谷亭--肩狀鞍營地

可不是天天都能睡11個小時,四點四十分起身整裝,東邊的天空漸漸從黑色轉為黃色,六點半離開營地,七點抵達檜木營地,向下移動到大樹洞,試圖找回小時候的記憶,看見了被沖到下方的舊獵寮。

七點五十分抵達去年定位的地點,感謝去年走過這一段,讓今年的前進速度大大提升。也因為對於這一段路記憶猶新,老貝讓我們擔任先鋒部隊,大鬼湖之前不使用GPS。家齊帶頭辨識樹枝砍痕,家瑋輔助二姊,家成掌控速度與老貝的距離,走起來異常順暢。去年得花時間清除芒草等障礙物,今年的路跡比較明顯了。走在後方的老咩瞄到家瑋的褲子破了個洞,老貝問:「是不是妳放屁弄破的啊?」老貝,你太誇張了。


一路橫切,跟著砍痕,十一點二十分接到紅色路標,竟然接到大崩壁的橫切點。本來老咩計畫今年改走上切試試看,既然都到下切點了,就橫切崩壁吧。去年的踩點崩落,改轉向下另闢踩點和路徑,反而比較和緩不驚險。


通過崩壁轉向上切後看見一處新的砍痕,之後又小小迷路,十二點四十分抵達雨谷亭。今晚計畫住肩狀鞍,所以,不需要在雨谷亭取水。

重裝沿著稜線一路上攀,以前老貝都是腰繞通過歡喜山,莫拉克之後整個南面的山壁坍坊嚴重,腰繞的路也被沖毀消失了,唯有上稜線一途。路徑的地形由上坡轉向下坡,十四點五十分老貝要求定位確認(231163, 2529710),確實超過歡喜山。回頭找三角點,山頂的航照定位白帆布被吹到芒草叢裡面,地面傾斜、裂痕處處,三角點疑似跟著土石流崩落,只好用樹幹上「台南市登山會」鐵牌為背景,拍照留念。

十五點十分經過大鞍部,老貝認為肩狀鞍不遠了,於是我們加快腳步向上爬,連續兩小時不休息。十七點十分下抵潮濕陰暗的溪谷,溪谷陡峭不適合紮營,決議再向前推進。老貝強烈要求停下腳步卸下裝備、喝水補充體能:「可能翻過這條稜線就到營地了。」老貝一個小時前就說過這句話了,翻了三條以上的稜線,還沒有影子,你是在安慰我們的嗎?既然就快到了,那就忍耐一下,衝快一點到營地嘛,幹嘛要停下來休息?老貝說:不只是為了趕今天的半小時或一小時,我們接下來的七天可能天天都要走到天黑,路還很長,維持休息的頻率和體能,才能撐下去。

調整了隊伍的順序,十七點四十分抵達肩狀鞍,平坦寬廣可供數頂營帳。建設完成營地後,老咩煮飯,老貝折返溪谷取水,家瑋則細心的將營釘營繩重新整理,避免夜晚走動被絆到。老咩翻出老貝的行動糧,讓我們分攤重量。家瑋更奇特,行進間不喜愛開背包,所以,和兩位姐姐私下交易,自願揹米和瓦斯罐等公糧。

2/4 肩狀鞍營地西池東池--大鬼湖

預期今天的路程比較短,所以睡到五點十五分才起床,而肩狀鞍營地避風又平坦,一夜睡得好舒服。六點五十五分離開營地,七點十分通過山花奴奴溪支流,溪床有一處很棒的營地。

小時候,聽老咩說了巴冷公主的故事後深受感動,我們主動要求老貝帶我們來大鬼湖,2004年我們都還在念小學,抓起地面的落葉撒向天空,向巴冷公主請求:「請將霧散開吧,讓我們順利走到大鬼湖吧!」結果我們只走到山花奴奴溪就折返。隔了14年、去年再來,景象和小時候的印象完全不同,路況超乎預期的差,在時間不足的情況下又鎩羽而歸。

九點跨過了山花努努溪主流,表示離開隘寮北溪的流域,進入濁口溪的範圍。期待今年可以完成夢想。


十點五十分抵達張師父修行屋,老咩解釋這片焦黑的柱子的緣由。老貝2006年中央山脈大縱走時,補給物資送達這間房子,老貝從大鬼湖往返來這裡接收物資,「當時的房子兩層樓,很好、很漂亮。」老貝回憶。

沿著西池的北岸向東行,讚嘆這裡好美喔!池面廣大平靜得好像海,樹幹由岸邊伸向池心就像碼頭,靜靜的望著池面都不忍離開啊。

將重裝放置在東西池的叉路,輕裝環東池,跟上中央山脈主脊,但是找不到大樹洞營地,十二點十五分從藍湖的叉路折返,十二點三十五分離開西池,前往大鬼湖。


依據原計畫,先到營地再前往大鬼湖邊拍照,我們三個人於是擔任先鋒準備直接殺向營地,竟然被老貝要求轉向,先前往拍照。老貝朝令夕改的怪脾氣讓我們很不爽,我們也鬧脾氣不願轉向。老咩不斷拜託我們配合,折騰了一會兒,只好跟著老貝走。

抵達經典的拍照地點,完成了合照和個人秀,並向山神、向巴冷公主感謝保祐,終於完成了小時候的夢想。總算可以前往紮營了,在叉路完成定位(234940, 2530143)準備離開,遇到一對父女。就是老咩說過的林叔叔和她女兒,太強了!從台東延平林道進入,走了十天到大鬼湖,毅力驚人。


十四點半抵達西端出水口,雲霧漸漸靠攏只剩下白茫茫的景象,幸好剛才有聽老貝的要求,先去拍照。和林叔叔一家人是第二次在山上見面,上一次是20157月南三段颱風撤退時相遇的。在湖邊聊天、歡樂合照,林叔叔說他們的行程已經延後兩天,必須趕路,於是十五點重裝上路、他們先離開了,互道新年快樂。

我們再向上移動,約十分鐘抵達營地,搭建營帳、取水煮飯,輪流結伴到出水口的另一側梳洗。

今晚是除夕夜,升起營火取暖順便清理四天的垃圾。晚餐後,老貝煮糖水給我們喝,我們擔心糖不夠,客氣的婉拒,老貝竟然說;「唉,沒關係啦,除夕嘛!」除夕夜什麼都有可能發生。

 

2/5 大鬼湖遙拜山南遙拜南鞍

五點四十分完成整裝進行熱身,天氣明顯變差,老咩提醒將雨衣褲放上面備用,家瑋驚叫:「奇怪,我的雨衣不見了!是不是遺留在肩狀鞍營地?」翻來翻去仍然沒找到,那一組讓家瑋非常不喜歡的粉紅色雨衣,幸好老貝多一組備用的,將全新的綠色雨衣組遞給家瑋。

六點十分天空微亮,濃霧細雨中開始緩緩爬升。雙鬼湖之間的原始森林很夢幻,尤其像今天的濃霧和細雨天候下,更顯得神秘,樹枝和石頭上佈滿層層重疊的苔蘚,呈現各種造型,就像是綠色精靈一樣。魔樣的森林精靈很神秘,也很調皮愛作弄人。


七點四十分抵達遙拜山基點峰下方,輕裝登上石頭峰。跟著零星的路標九點通過遙拜池(234119, 2528772),突然跟丟了方向。老貝努力的切向南面的稜線,就是觀察不到任何標記,老咩開啟GPS,這一段航跡竟然中斷消失,更離譜的是GPS的指北方向與老貝的指北針竟然相牴觸,老貝和老咩為了前進方向起了衝突。老貝心急得跳腳,我們迷失在綠色魔法森林當中,再找不到路,就只好折返回大鬼湖、原路撤退了。

已經算不清是第幾次卸下背包重新定位了,在雨中,地圖被翻開又摺起來,座標值報了又修正,切這條稜線不對、切那條也不對,我們在方圓100公尺的地方打轉兩小時,就是接不回主線路徑。

老貝再度下達「定位」的指令,卻獨自輕裝向西南方向硬切向上,老咩拜託老貝心平氣和、不應該切西南方向的稜線。家齊撐起雨傘,保護攤開的地圖,家成接過GPS研判與主線路徑的距離,老咩完成定位與老貝溝通:依據其他隊伍去年的航跡,與傳統路徑有幾小段差異,出門前我將差異的地方手繪在地圖上。以我們目前的位置,只要保持向東南方就可以接上路徑,我們不需要一定跟著別人的航跡,只要我們的方向正確、目標確定,用我們自己的方式避開障礙、走出安全的路。」老貝靜下心看了看地圖,這才恍然大悟,原來這一段主稜線是東南方向,莫怪這兩小時一直在南面或西南面找不到路。

老咩檢討自己的失誤,出門前都是用家用電腦做功課,以為完完整整傳送到GPS設備就萬無一失,沒有檢查設備的完整性或是設定值,出門前GPS設備還一度沒了地形圖呢,真該詳細徹底檢查。

踏上主稜線後,心情比較平復了,老貝說要不是老咩堅持,可能真的要撤退回頭了。

十三點遇上雙主稜線地形,這回不敢大意,定位後取東向稜線。東向的風很強勁,好像颱風,倒是雨勢比較小了。

十三點二十分抵達鞍部,卸下重裝,老貝獨自往東取水,我們也想看看所謂的瀑布上游的水源長怎樣,三個人帶著點心去追老貝。今天下雨,有伏流水,大約15分就在水窪地將容器裝滿。

補充體能後十四點二十分揹著水和重裝上路,十六點十分登上南遙拜山進行定位確認,高度2300m,鐵牌標誌卻位在更南的小山頭上。再向南400公尺,就可以找營地了。

十六點半選擇一處較避風的鞍部紮營(235250, 2526780),每天的紮營時刻是最快樂的,拋開沉重的重裝、結束一天的戰鬥,躲進溫暖的睡袋,舒舒服服做好夢。

 

2/6 南遙拜南鞍拜燦山---知本林道

半夜雨停了,四點半起身收裝備,天空星斗亮眼,但是風很大很冷。收起濕漉漉的外帳,六點二十分上路。強風中走在瘦窄的稜線上,兩串鼻涕直直流。

九點十分抵達拜燦山腳下,陽光漸漸出現,老貝輕裝向前探路,我們到山腳下的黑洞探險,老咩研究地圖和紀錄。休息後,輕裝登上拜燦山。

通過拜燦谷後十點四十五分抵達山豬池(235410, 2525130),吃午餐順便曬裝備。定位後,發現這山豬池不在主路線上,我們被誤導下錯稜,午餐後橫切回主路線。


十二點十五分經過沼澤池(235660, 2524295),高度2148m。原以為坡度會逐漸下降,順順的接到知本林道,抱太大的希望、失望就越大,陡上又陡下的翻越好幾個山頭,更別提路徑上的障礙物總是牽絆我們的腳步。

十三點登上小山頭(236040, 2524012),老貝找不到老花眼鏡,鐵定遺留在午餐的山豬池,沒有眼鏡看不清地圖或是指北針,懊惱得發脾氣罵人。十四點四十五分再次定位(237130, 2523930),了解與林道的距離。

十五點五十分接上知本林道,老貝說行程可以算完成一半,最後三天才是我們的重頭戲。卸下重裝卻找不到取活水的下切點,於是決定就近在林道的黑水塘取水,十六點四十五分重裝上路。考量明天要往返紅鬼湖,今天擬續向前推進趕點路,林道平坦好走,就是背包的水搖搖晃晃咕嚕咕嚕的不太舒服。十七點五十分通過王霸邊浦登山口,十分鐘後選擇一處較乾的平坦地紮營(238710, 2522495),點起頭燈大家一起整理營地,清除地面的石塊和枯枝、清理影響營帳的藤蔓樹枝,篤定不會下雨,將外帳架高方便進出,滿天星光但風大變冷。

 

2/7 林道—紅鬼湖--迫降點

四點起床,點點星空以及遠處村莊的夜景,讓我們精神抖擻。五點五十分沿著林道繼續向南,林道的坡度變化不大,只是幾處坍方需要繞道。邊走邊聊明年想要出國旅遊,家瑋提議日本,家成則認為要趁年輕的時候玩滑雪,否則年紀大了只能去合掌村,ㄟ,這樣說合掌村好像不人道喔。

九點抵達紅鬼湖的登山口,卸下重裝將容器集中,由於沒把握今晚是否可到達小鬼湖紮營,計畫在紅鬼湖取水,走著瞧、看著辦。

九點二十分離開登山口,為了避開坍方的地形,幾乎是硬切陡上,十點接上寬稜(239355, 2519637),鐵杉原始林相很美,幾株大樹的造型讓老咩讚不絕口。十點半抵達紅鬼湖,是天氣好加上心情好吧,覺得紅鬼湖比大鬼湖親切。完成取水後,坐在湖畔野餐曬太陽,好希望可以這樣躺一整天喔。


十二點回到登山口,又打混了半小時,扛上重裝繼續行程。

老貝老咩壓隊,我們擔任先鋒,有別於之前的原始混和林,這一段台灣杉純林與低矮箭竹,非常的「不中級山」,十三點四十分上2215(238341, 2518684),山頭清爽很有「高山」的味道,接下來的杜鵑樹叢隧道讓我們覺得好像貴賓喔。

別以為自己「出運」了,平坦圓潤的山頭不屬於我們,當感覺不對勁、發出疑問時,就該停下腳步重新定位。第六感果然正確,航道應該要轉向,老貝接手前導,手握老咩給的方向(指北針),帶著我們一頭栽進高密的芒草叢,完全看不見天空,只有低著頭像山豬一樣鑽向東又忽然轉向西。十五點五十分脫離芒草叢林到達空曠山頭 (238473, 2517484),環顧北大武山、霧頭山、大母母山、拜燦山,天啊,我們繞這麼大一圈喔!甚麼時候可以下山回家啊?

繼續走就有機會回家啦,通過2067(238334, 2517132)之後又進入「迷航」狀況,遇上單獨一束芒草打結,老貝提醒這是原住民架設陷阱的記號,不要靠近,老咩疑惑與國中童軍課教的「打結是登山路徑記號」不相同?

只要遇上「迷航」就是老貝接手出場的時刻,在許多倒木和芒草混和林中,觀察到乾枯老舊的刀痕,老貝這項過人之處真是厲害。通過一處泥濘的沼澤地,十七點半在一處小鞍部紮營(238290, 2516885),老咩用紅鬼湖的水煮麵,老貝折返回去沼澤地取一些水備用。

營地周圍恰好有幾叢芒草,家成和家齊輪流砍芒草,家瑋負責鋪成「彈簧床」,有舒適的床鋪又有紅色的沼澤水,是一個舒適的迫降。一如往例,睡覺前進行定位,了解目前的位置、了解明天前進的方向與高度變化、了解明天水源與紮營的地點。發現我們很天才,經老貝指導很快就學會使用GPS、很快就懂得使用地圖定向定位。

 

2/8迫降點—小鬼湖—石板屋遺址

地面鋪了芒草,睡起來有彈性又乾爽。四點四十分起床收拾,家瑋家齊一邊唱著歌,呈現行程即將倒數的輕鬆,六點十分伴著微亮的天色沿著樹林稜線緩緩上升。

七點通過一處鋪著芒草的小平台,想必是他人迫降的營地,進行定位並修正前進方向(238376, 2516488)。這一段樹林與芒草交錯的路徑,芒草高又密,老貝教我們如何從芒草的走向辨識為大型動物(水鹿或人)通過的跡象,有別於山豬鑽行做窩的獸徑,再搭配樹枝被砍的刀痕,在沒有路標指引的情況下作為研判前進的方向。

連續的芒草密林容易迷失方向,八點進行定位修正(238300, 2516150)。八點五十分豁然開朗,一處地面乾裂的大池,應為「心池」。觀察周圍樹林並沒有刀痕記號,地面則是許多鞋印,於是直接穿越心池,定位後以小鬼湖為方向,朝目標前進。

不久,看見樹林間反射的湖光,精神大振、大步推進。十點抵達小鬼湖西端(380206,2515244),坐在樹蔭下欣賞湖光山色吃午餐,太美了,非常適合度假的地點,想像自己住在湖濱木屋、下水游個泳或是划船釣魚,再上岸做日光浴,多享受啊。


別做白日夢了!還有行程要繼續,十點五十分告別小鬼湖轉向西啟動最擔心的一段旅程,擔心是因為對於這段路完全沒走過也未知,而大部分的縱走隊伍都選選擇向東走加大奈山出知本,向西則是一段非常冷門的路線。

沿著溪流上上下下,十一點五十分抵達溪床,溪水明顯變少轉為伏流。進行定位與確認前進方向(237625, 2515432),原來已經錯過四叉路,決定就地取水梳洗,準備揹著水前進、機動性較高。

十二點半離開溪谷向上爬升,是因為揹水增加行走的負擔,還是坡度太陡、倒木等障礙物影響速度,窒礙難行、覺得很不對勁。老貝急得向老咩喊:「你給的方向對不對啊?照這樣的速度,天黑前連營地都到不了!」老咩抿著嘴,接過指北針,重新定位定向,改採短距離的定向方式,家成輔以GPS做參考。硬著頭皮向上殺到稜線,總算接近地圖的路線,跟到三條白色的路標,後來又沒下文,推測別的隊伍也是在摸索找路。有別於剛才陡上的地形,上方的稜線由三條分叉的小支稜所組成,在五萬分之一的地圖上顯示不出這種錯綜複雜的稜線。

十三點定位(237575, 2515458)後選擇最長的稜線方向前進,1330又遇到新的寬稜和更多分叉稜線,再次定位(237600,2515600)。十四點發覺稜線轉向,驚覺剛才選錯稜線,於是折返重新定位(237405, 2515632)。老貝對照現地,330度方向有一座山頭,應為屏保岩山,在圖面進行確認比對,老貝遺失了老花眼鏡看不清圖面,問鄰座的家齊:「指北針和圖面子午線有沒有平行?」家齊回:「沒有。」並動手替老貝轉正,老貝心急,推開家齊的手:「你不要亂動!這樣到底有沒有平行?」家齊覺得委屈哭了出來:「我有說『沒有』」。老貝看了心更煩。老咩在一旁安撫:「大家走路、找路都很辛苦,稍微將情緒收起來,好不好?心平氣和才能解決問題。」

深深吸口氣,老貝向家齊對不起,再度定位確認(237451, 2515714)並修正短距離的前進方向。一小時前進不到300公尺,停下來定位定向三次,會如此謹慎、不厭其煩,是因為從現地環境發現分叉的支稜很多、地形錯綜複雜,和五萬分之一的地形圖有極大的差異,有的支稜尾端陡降成了「斷頭稜」,有的稜線尾端轉向讓我們偏離主線,如果及時發現可折返重來,就怕發現得晚、偏離角度愈來愈大、帶往斷崖等危險地帶就進退兩難了。定位定向、找路開路、重新定位修正,一再重複,因此,前進的速度很慢。

漸漸得,找到了行進的模式和默契,前進的速度也加快了。老貝擔任先鋒清除障礙物,家齊第二順位搜尋現地的任何線索(刀痕或是舊路標)讓老貝調整方向,家成第三順位觀察分支稜線的變化與主路徑的距離,提醒老貝提早轉向切換,家瑋和老咩負責每一小段的重新定位與修正方向。

十七點抵達一處平坦鞍部適合紮營,大家的狀況不錯,決議再向前推進。四十五分後,通過1945m山頭,抵達一處石板屋遺跡,天色也暗了,列隊面向遺址,向山神土地與好兄弟行禮致意,整理遺址就地紮營(236035,2516110)。靜下來,聽見南面巴油溪的流水聲、看見滿天星斗,感謝老天爺一路引領我們平安通過,感謝老天爺給蟑螂家族學習與成長的機會。

 

 

2/9石版屋遺跡—屏保岩山—巴油溪營地

天亮之前將石板屋遺跡地面恢復原狀,老貝帶領,感謝山神土地、感謝好兄弟提供夜宿的空間,如有冒犯敬請見諒。

家瑋驚喜叫:「找到雨衣了,原來是放在最底層。家齊取笑:「你就是不願意穿粉紅色雨衣的陰謀嘛!七點定位(235680, 2516150),七點四十五分通過一處小山頭(235135, 2516503),地面堆積帆布垃圾,老貝推測為獵寮遺址。

延續昨天建立的分工與互助工作模式,大家的心情踏實許多,不再發生情緒化行為。跌倒、迷航、找路,是必然的,家成將每一次的困難地形與跌倒視為「下一次跌倒的練習」,倘然接受。參考GPS的路徑,與現地對照,部分稜線崩塌無法通行,只要確立目標與方向,對抗帶刺的植物與倒木樹藤,自行走出安全的路線。

九點十五分我們在取水路的鞍部稍作休息(234910, 2516690),老貝另闢安全通過的路徑,吃飽補充體能後,準備向上硬殺出路徑,雖然上坡會流汗,仍然穿著長袖,老貝說:「流汗總比流血好。筆記下來。

明明屏保岩山就在眼前,怎麼就是沒有一條明顯的路徑呢?十點半定位(234835, 2516820),老咩給方向,決定直接殺向山頭。十一點經過小山頭,再繼續硬切向上,半小時後抵達三角點,高喊:「攻頂成功!」。向留守的白兔阿姨回報位置。


令人驚喜的是,屏保岩山頂平坦寬廣,周圍樹上結滿各種顏色的路標,相較與之前的八天行程,這種路標密集的景象讓人精神為之一振,尤其柯藝登山隊的橘色路標最為顯目,省下了很多定位與找路的時間,走起來格外順暢,否則今晚可能無法如期在巴油溪底紮營,老貝稱這些為功德路標」,老咩提醒要記得向這些路標行禮答謝。

從十二點十五分離開三角點,十三點轉換稜線(234610, 2517155),經過多次轉換方向,跟著路標一路陡降,溪水的聲響越來越近,十七點十分來到下切點,看到峽谷地形兩邊山壁陡直,對面的松山越山壁更有一處大崩壁,溪谷佈滿白色巨石高達十公尺,小瀑布與深潭穿插其間,我們整個傻眼,和我們所想像的平坦河床差距很大啊!老貝眉頭深鎖,這樣的溪谷地形不適合渡溪或是沿著溪床前進,老貝卸下重裝,來回找尋安全的渡溪路徑。決議渡溪後就近找地點紮營,打消繼續往下游、接近登山口地方紮營的構想。

十七點四十五分選定樹林處紮營(232303,2516599940m)。架好外帳,老貝先掌廚煮飯,讓我們女生先到溪邊清洗擦澡,再輪換。晚餐後,進行定位與討論,松山越登山口位於目前營地下游300公尺的西岸,別的隊伍的紀錄渡溪三次,繞過大崩壁後才由登山口上切。老貝面無表情,擔心我們沒有渡溪的能力。

 

2/10 巴油溪營地松山越北峰哈尤溪

老貝一夜難眠,為了克服巴油溪的河床的困難地形而傷腦筋。溪床佈滿高達十餘公尺的巨石,河水湍急,還有瀑布與深潭,我們沒有技術裝備,不可能沿著河床向下游移動300公尺到達松山越的登山口。唯一的方式,就是硬向上切,繞過崩壁、接回登山路徑。

六點,天微亮,老貝向我們解說上列的決定,老咩補充「水平距離800公尺、爬升500公尺」。抬頭望向陡峭稀疏的樹林山壁,以及緊鄰樹林的大崩壁,告訴自己「上吧!」

六點二十分順著獸徑向上爬升,一面判斷可上切的支稜,還要注意與崩壁的相對高度與位置,幸好昨夜有睡飽才有力氣爬陡坡,再加上今天終於要下山回家的動力,想像自己為蜘蛛人、擁有飛簷走壁的技能,連續爬了兩個小時,看見上方的橘色路標,立刻高聲的歡呼,呦喔!我們辦到了!老貝上切的方向抓得超級精準,不愧是老貝。

克服200公尺的上切高度,稍作休息後,跟著路標一步步向上移動,再上升300公尺,就可以到達松山越北峰。這一面的山坡大都是楓樹和戚樹,地面堆積厚厚的紅色落葉,可是一點都不浪漫,因為,好陡喔。

松山越北峰是由很多細碎支稜組合而成的一處複雜寬稜,由這三天的「找路」經驗得知,必須要很小心確認方向,否則,有可能接錯稜線遇到「斷頭稜」折返重來,更糟的是連續轉錯稜線、角度偏差愈來愈大,走到斷崖或瀑布上緣等危險地帶,進退兩難。

完成定位定向後,十點在松山越北峰午餐(231412, 2516903),行動電話出現訊號,於是向白兔阿姨報告目前位置,推估四點前可下達登山口,平均每半小時要下切100公尺高度,而且不得出差錯。

由於地面累積深厚的落葉,路跡相對被淹埋。家齊發揮老貝教導觀察樹木砍痕與搜尋路標的心得,擔任先鋒帶隊,家瑋核對GPS提供參考。家成走在第三順位,隨時觀察稜線實際的變化:「稜線轉向了!」提醒家齊注意找路,家瑋核對GPS果然在前方不遠處又出現分叉稜線,家成對於地形變化的靈敏度讓兩位妹妹欽佩不已!老貝則陪著老咩走在最後,一旦出現分叉稜線而且沒有可供判斷的標記或痕跡,我們就會停下來,向老貝求援。說也奇怪,老貝總會觀察到更細微的痕跡,指引我們朝某個方向去試試,而且,竟然都能正確的接上對的路徑,有一種每次都「賭」對方向一般,老貝是我們的「吉祥物」與「幸運之神」,而且真的很「神」,擁有超乎常人的觀察力,就是一個適合在荒野生活的人。

從北峰到登山口直線距離1200公尺、落差700公尺,接近60度的陡下地形,佈滿黃藤、光臘樹等,土質鬆軟乾燥、堆積深厚的落葉,我們是走一步滑兩步、跌跌撞撞的向前移動。更別提稀稀落落的路標與砍痕,加上複雜的細碎分支稜線,讓我們遇到困難不斷向老貝求援。

多次轉向更換稜線,看到路標重拾信心,家齊繼續帶頭向下切,陸續看到三條路標後,路跡和路標消失,周圍的樹木連砍痕也沒有,我們分頭搜尋蛛絲馬跡。

老咩鑽過樹藤,下切好像有路跡,老貝也認為可信,我們跟著連走帶滑的下切約50公尺,前方和右方是一整片的黃藤,左手邊是崩壁,靠!GG了。經定位後得知,這條支稜不對,應該在左方,但是又無法橫越崩壁,只好硬著頭皮爬回六十度的陡坡,老貝專程回頭將那三條誤導我們下切的路標拆除。在轉折點發現破舊的路標與紅色風化的細繩。

靠著樹藤與地面的微弱固定點,家成首先通過鬆軟破碎的陡坡,站在一棵幾乎呈水平的樹幹下,指導家齊家瑋和老咩依序下切,已經三點了,和接駁車相約二~四點的時限迫在眉梢。

GPS顯示路徑位置偏南,從路標向南橫移,眼前是濃密的樹叢,老貝卸下重裝、嘗試砍出路徑,但是從地形和地貌判斷,不可能通過,徒勞無功。行動電話響起,三聲後斷訊又無法回撥。認定向南或是直接向下都不可行,老貝決定回到路標向北搜尋路跡,找到類似獸徑的痕跡,內心大喜,應該沒有錯了。另一方面,眼看著已經到了和接駁車約定的時限,老咩以衛星電話告知再延後兩小時的訊息(230650,2517579)

老天爺真心要考驗我們嗎?才抱著一絲希望走十分鐘,獸徑莫名的間斷消失,觀察四周地形陡峭毫無跡象,沒有砍痕或路標,不遠處飄著一條風化破損的紅色細繩,老貝心裡涼了一大截:「這次真的完了!其他隊伍鐵定和我們一樣,跟隨獸徑找到這裡卻走下不去,徒留一條細繩。老咩完成定位,與登山口落差還有三百公尺,老貝詢問:「要退回去等明天再試試?還是硬殺下去?」老咩豪不猶豫的回:「老貝帶頭,我們跟著殺出去!」

老貝開啟衛星電話,準備將目前的座標值傳給留守的白兔阿姨,萬一出事就請求支援。老咩建議暫緩傳簡訊:「白兔收到座標,不清楚我們的狀況,會打電話來關切;而我們正在陡峭地形不方便暫停腳步接電話,她在另一頭則急得反覆重撥,電話鈴聲更加重影響我們的專注力。如果確定下切失敗,折返找個安全迫降的地點,再來打電話說明吧。」

我們都很清楚,這不是開玩笑,再過兩小時天就黑了,時間非常有限。周圍的地形要找個坐下來的空間都很困難,更別提可供紮營的地點,這是關鍵的「決戰時刻」,我們只有放手一搏了!之前多麼都陡峭或是鬆軟的斜坡都通過了,再怎麼驚險的地形也差不多了!身上的烏青那麼多塊,再摔倒幾下也沒差,完全信任老貝,走吧!

家瑋心裡默禱:「我的老貝、老咩都很善良,從來不做壞事,請保佑他們平安下山。我的兩位姐姐還沒有談過戀愛,請保佑她們平安下山,那我也順便下山回家。」心想,或許是拿了甚麼不該拿的東西,於是,將那些從地面撿的楓葉和果實全數倒回地上。收起玩笑的心態,打起精神、一臉嚴肅的跟著老貝「殺」下去。

家齊連續十天擔任先鋒找路重責大任,可能跌倒太多次,對於鬆軟無施力點的陡峭地形產生畏懼,走起來腳軟沒信心,退居第三順位,老咩陪伴家齊並給予打氣。時間緊迫,我們沒有走錯支稜的本錢,家瑋緊跟在老貝後面,隨時檢查GPS,回報我們的高度以及與傳統路徑的差距。家成則走在最後,用目視方式判斷稜線轉向與修正下切的地點,另一方面掌控時間與記下可能的迫降點,萬一真要求救,才知道回到哪一個安全地點、坐著睡覺等待救援。老貝帶頭架繩、下切、橫移、定位、修正,再重複、再修正,與時間賽跑。

 

十六點五十分抵達一處寬廣的台階地(230428, 2517821),看似階梯狀的傳統耕地,旁邊還有幾間廢棄的石板屋。樹枝上掛著一條橘色路標,對於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現的路標,感覺啼笑皆非。

老貝將指北針交給老咩:「定位、給方向。」傳達著「這是最後一次了!」的堅定口吻和氛圍。老貝卸下重裝、拿起刀、轉身穿越濃密的山棕叢林,十分鐘後,聽見老貝自遠方傳來的呼叫聲,老咩立刻回應高亢的長嘯,我們三人滿臉問號的看著老咩,老咩微笑:「老貝找到登山口了!」「妳怎麼知道?」「默契!」

等候老貝折返的時段,老咩問:「這趟路,你們是否覺得老貝心很急躁?」我們點點頭,老咩繼續:「尤其遇到狀況的時候。」我們都理解老貝的內心壓力和責任很重,和平常的沉默寡言很不一樣。老咩:「所以,當老貝莫名發脾氣講重話,就是發生了狀況,你們就先委屈的忍一忍,不要情緒化反應,安撫老貝心平氣和,比較容易解決問題,好嗎?」

這趟旅程,真真實實是「學習」的旅程,學習定位定向、學習觀察現地環境與找路、學習與家人的相處。以「風景」而言,原始林的風景沒有百岳路線的美,這一片原始森林一點都不夢幻,我們好像參加「探索頻道」的《原始生活21天》挑戰,只是我們有穿衣服。從「刺激」方面,反正每天找路、和未知的行程環境相對抗搏感情,久了就習慣也麻痺了。最深刻、最大的收穫,應該是我們一家人之間的情感和凝聚力吧!「人」的連結勝過「風景」和「驚險刺激」。

十分鐘後老貝從叢林中現身,揮舞著開山刀高興的笑:「我們可以回家了!」遞上飲水和糖果,讓老貝稍作休息。老咩閉著眼睛,嘴巴念念有詞,眼角泛著淚光。

十七點二十分鑽出樹叢、踏到河階平台,總算將緊繃的神經鬆懈下來。老貝帶領大家面向山徑、雙手合十,才開口第一句:「感謝山神」老貝的情緒瞬間崩潰了,久久無法言語,我們也開始鼻酸落淚。老貝勉強說完:「感謝讓我們平安回家!」老咩抱著老貝:「謝謝老貝,辛苦了。」老貝拍拍老咩:「終於可以回家了。」我們再也忍不住,哭成一團,家瑋抱著老貝喊:「謝謝老貝!」

老貝爬了幾十年的山,第一次心情那麼激動,蟑螂家族經歷了十天的朝聖之旅,首次體驗那麼的深刻。

用衛星電話向接駁車的聯絡人告知我們目前的地點,位於哈尤溪瀑布上游約300公尺,瀑布下方很明顯的整出一片很平坦的區塊,還有兩間類似流動廁所的設施。

老貝望著高聳的瀑布,心有餘悸,如果剛才的決戰時刻轉錯稜線,有可能我們就會走到瀑布上緣,進退兩難、回不了家啊!家齊說踏上平地的感覺很真實,原來「回家」是如此的可貴。小時候追尋「巴冷公主」的故事就是因為她嫁給阿達里歐不能回家,如今,如願看到大鬼湖,也帶回蟑螂家族自己的故事。

十七點五十分坐上改裝過的廂型車,拋棄「下山後泡溫泉」的浪漫計畫,只想回家。十九點二十分通過大武,再順著隘寮北溪溪底便道經過伊拉往佳暮。或許老天爺早有安排,2009年莫拉克風災,南臺灣災情嚴重,老貝接獲的第一個搜救任務,就是到伊拉協勤失事的直升機組人員。十年後,我們完成O型縱走,老貝重返現場,心情五味雜陳。

十九點五十分我們停留在佳暮集會場等候,老貝轉搭小貨車前往中興林道登山口開車。二十一點,在寂靜的山區聽見老貝的得利卡引擎聲,全家人和「轟轟山豬」重逢了,縱使全身上下都是汙泥與汗臭,感覺是真實與自在的。

老貝顧慮著我們還沒吃晚餐肚子餓,老咩強迫老貝小睡片刻,不餓也不需要趕路。老貝的打呼聲低沉而規律,老咩替老貝蓋上裡襯保暖,我們靜靜的坐在一旁,跟著節奏一呼一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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