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山裡的故事

飛鳳引頸,舉翅欲歸---飛鳳山,離開台三線,與山的對話

cmpan(pan)

2004/4/13


飛鳳引頸,舉翅欲歸──飛鳳山
離開台三線,與山的對話

芎林位於新竹縣的東北,南面溪流,北侍層巒,東與橫山鄉毗連,北面山後連接新埔及關西兩鎮,南端頭前溪與竹東相望,西南一角與竹北市相接。芎林鄉昔稱「九芎林」,可能早期芎林地區、生長有成林的落葉喬木、淺白色平滑樹幹、新葉紅漸轉綠色、開淡黃白色小花、結茶褐色小葉的九芎,因此而得名。芎林是一個面向頭前溪畔,背臨飛鳳山麓,遠眺大雪山的古老鄉鎮。你曾唱過聽過「望春風」、「雨夜花」、「月夜愁」、「四季紅」耳熟能詳、膾炙人口的流行歌曲嗎?這些歌是曾服務於有一百年歷史的芎林國民小學──鄧雨賢老師的大作。

芎林鄉的飛鳳山坐落於芎林鄉新鳳村燥坑,標高423.5公尺,東距芎林市街約三公里,早期為新竹八景之一,因其山彷彿飛鳳引頸,舉翅欲歸林狀故有「飛鳳山」的美名。飛鳳山腰的代勸堂,富麗肅穆,莊嚴幽靜,主祀關聖帝君,四時香火鼎盛,是登山朝聖勝地,登臨代勸堂可俯瞰竹東鎮全景,視野良好,山色盡收眼底。

「枇杷莊是可以望見中央山脈的一個寂寞小村子,大約位於村落中心的地方,有一所門扇黝黑、柱子積塵、屋瓦長了青苔、還這裡那裡地伸出雜草的,叫慈雲宮的古廟。古廟前是石板廣場,那裡有一棵老榕樹,把那髒污色的枝椏低低地伸展著。到了夏天,這老榕樹便會給人們帶來美妙的綠蔭,聚集著賣一片一錢的鳳梨、匡匡地敲響碗、叫賣一杯也是一錢仙草的小販,旁邊還有個乞丐,沉沉地落入死屍般的午睡中。」

這一段婉約又略帶哀愁的描述,是日據時代著名小說家龍瑛宗的作品。在戰火硝煙的1940年,三十歲的龍瑛宗以其故鄉──新竹縣北埔鄉──為藍圖,寫出陰鬱又隱含希望的小說〈黃家〉。

北埔鄉在新竹縣東南山區,新竹市在西北方二十公里外。北埔在二十世紀初,曾為新竹第二大城,人口及繁榮狀況僅次於當時的竹塹城。它主要是在開墾到一落段、地方「蕃害」「平靖」后,山中各種資源如:木材、樟腦、煤礦等也紛紛給發掘出來。除了農業,它也成為當時竹、苗一帶的商業重鎮,而整個聚落也由原本的「老聚落」朝西擴張出去,往埔尾、峨眉方向。

「慈雲宮」亦即北埔人的信仰中心「慈天宮」。為三級古蹟,現今每逢假日,來此巡禮的人潮可說是摩肩接踵,其周邊的客家文物、食材等也跟著發揚光大,也改變了北埔原本純樸的山村。

至於北埔的「膨風茶」倒比北埔的龍瑛宗更馳名。清末以來,北埔的白豪烏龍茶即聞名國際。日據初期,一位北埔茶農赴台北參加茶葉展售,總督府以當時鄉長薪水的二十倍天價,將北埔茶葉全數購買,消息傳回北埔,地方人斥為「膨風」!因而得名「膨風茶」。

唯一的小妹,最近換了一部四輪傳動車,心想老姐喜愛爬山,相約年近九十的老父一起出遊,二話不說趕緊遞假單,我那另一半及妹婿也都樂得奉陪,在路上心想,如要迎合我的腳步可能有點困難,不如就隨性吧。

車子一路奔馳,竹東是我比較熟悉的地方,由此而下能去的地方可多呢,120線道13K處轉進飛鳳山,久聞其名但從未親炙,一路蜿蜒而上,代勸堂前只有三、兩小販,一百年歷史的關聖帝君坐看世間人,冷暖在心中。金字亭燒盡了多少人的託付,煙灰滅盡後,是否上達天聽得到了允諾呢。陪伴在旁一百五十年的含笑花,她的矜持、她的含蓄,深受婦女喜愛,從王文德所做的《含笑花》,字裡行間表達了台灣人的性格和尊嚴。

含笑花 白茫茫
含笑花 美噹噹
含笑花蕊 等露水
不怕蝶蜂來打擾
你無精神 花不開
甘願孤單等整暝
含笑花蕊 等春風
不怕風雨來作弄
你無精神 花不香
整叢謝了望後冬
含笑花 白茫茫
親像純潔台灣人
含笑花 美噹噹
花開也要有尊嚴

代勸堂前的山腳下地形,早已透出玄機,鳳鳥引頸、展翅欲飛,來來去去的人有否看出,她那蓄勢待發狀,只待世人修得菩提心,證得阿羅漢,與她一起飛向另一國度。代勸堂邊右側登山步道,誘發著我,而腳早已不聽使喚,丟下眾人,趕緊把握片刻,石階步道不知通往何處,兀自地往前跨,在第一個涼亭與眾人寒暄後,繼續往前走,五色鳥咕咕的叫聲此起彼落,路旁的黃色華八仙正與春爭艷。

第二個涼亭,有怪手工程車正大興土木舖設石板步道,此時眼尾掃到涼亭腳畫有紅色三角形,心頭一震,立即往指引方向,在右邊小山丘立了衛星控制點,拍過照後,繼續向相思崖前進,路上遇見兩位女士,隨意聊了一下,路邊一顆大石寫有風情萬景,一路下去方知風情萬景販賣有咖啡、甜點等,觀日坪離此五分鐘,乾淨的涼亭、幽靜的步道,透出此地愛山人的小地方值得表揚。

修心宮離此2.8公里,考慮到其他人等候,趕緊加快腳步一路往回走,不多時來到代勸堂後山,父親也在此觀賞,陪著老父循著台階回到停車處,驅車前往聞名的北埔,在此用過我們喜愛的客家菜、而三級古蹟慈雲宮正在維修,不得其門而入,心想離女兒學校造橋也還不算遠,給她一個驚喜。沿著台三線一路下去,《台三線》,一條蜿蜒在台灣內山的美麗公路,在地理景觀上,綿延的丘陵與中央山脈緊緊相鄰,在人文族群的分佈上,台三線正是墾殖時期的「漢番交界線」,在早期台灣漢人開發的歷史上,這條公路見證了族群之間的衝突與交融過程。

綠色山脈在急駛中像盞跑馬燈瞬間倒退,山間小路、山谷邊深藏著客家聚落,此時讓我想起小時住在龍潭與關西之間的山間,在山壁取泉水、在茶園跟著人家採茶,過年時當母親學著勤勞的客家婦女製作年糕、菜頭粿時,廚房裡冒著蒸氣及香氣四溢的糯米香,此情此景浮現眼前。

台三線到了獅潭鄉,可說是整條公路最美的一段,此區地處仙山、八卦力山與八角崠山脈間,走訪數次鳴鳳山,猶記在神仙縱走時,起伏的山脈稜線直比石碇筆架連峰,回望雲霧縹緲中的靈洞宮,借問仙山是否住有仙人呢。

拓寬後的台三線,到處充滿了生機,雖然因此帶來了商機,但這條具有人文及生態特色的公路,正慢慢地消失了她原有的美麗,更平添幾許惆悵。


路邊小徑可通往造橋,苗14線道修築的平整,幾戶農家點綴著,登山前輩古道翁做的紅色三角形記號代表著爬山者的追求,但下去找後無結果,沒想到一路下去讓我發現如犀豬崎古道、劍潭古道等,處處是驚喜,好似在等著我呢。

「離開台三線,你便離開了喧囂和俗媚,進入山味、素樸味,和古早氣味的深層旅行。
山與地交界的特殊地形,塑造了這些各具特色的村落小鎮,也豐富了旅人的心靈與視野。」............劉克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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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回覆

  • 隨意行腳,卻能這麼詩情畫意,對芎林、北埔的人文歷史,如數家珍,令人佩服!我發現桃竹苗等客家地區的山,常有以“崠”字為名者,不知是否有特殊意義?
  • 您的大作更是文情並茂,「詩中有畫,畫中有詩」令人心嚮往之! 崠與棟在古字裡應是同意。「崠」:山名、山脊。在以桃竹苗地區為主的中原人來說,有許多地名是以客家話來命名的,再配合著特殊地理及人文環境特徵,如「崠」字,其意義為小山頂。所以在龍潭地方有齊粑崠、觀音崠、銃櫃崠。在苗栗有八角崠、大湖有關刀山脈的十分崠山、及鍋鼎山又名包樹崠山,尖石有李崠山等等,而桃竹苗又地屬多山的地區,所以以崠為名的山大概都不是崇山峻嶺。
  • 謝謝您的解惑,我覺得“李崠山”的“李崠”不一定是人名,第一,清朝治台期間,著名的人物中不見李崠其人。第二,清朝治台期間,漢人墾植並未深入到現在的宇老、玉峰、馬美這麼深山的地區,因為當時的漢番界線---土牛溝,還遠在西邊的平原邊緣,既然漢人未深入山區,糾紛不生,李崠為什麼會跑到這裡來打原住民?因此,“李崠山”很可能與齊粑崠、觀音崠、銃櫃崠等山一樣,都是地區性的名稱而已,不知這樣的推論是否正確?
  • 查閱資料李崠山,有的地方寫李崠,是清朝時武官,原出處「台灣日日新報」大正2年8月14日第二版有提到。這些錯綜複雜的歷史我想大概要mori兄來替我們解惑了,看了一堆資料頭都昏了。
  • cmpan姐: 清代的理番政策,一為了防患漢人窩藏在番地,二為了生番不能為害人漢人,因而採取一種隔離政策,先是在生番出沒之處立有石碑,如台北市的石牌的漢番示禁碑。有時不僅要立碑還要「以山溪為界,其無山溪處,亦一律挑溝堆土,以分界」。砌土堆為壘,狀如臥牛故稱土牛,其旁的深溝稱為土牛溝。在竹塹地區於乾隆二十六年(1761)春曾大規模挖掘一條土牛溝,以區隔漢番,此條土牛溝的位置,據台師大地理系施添福教授調查研究,由北而南延伸:『 (鶯歌)尖山—大湳—八塊—埔頂—南興—東勢—南勢—安平鎮—高山頂—上營盤—大溪墘—陰影窩—頭湖—二湖—三湖—四湖—波羅汶—大湖口—鳳山崎—枋寮—犁頭山—十塊寮—芒頭埔—番子寮—隘口—七份子—員山仔—金山面和柴梳山接壤處—埔頂—石頭坑—雞蛋面—蜈蜞窩—巡司埔(及新竹城南門外)—隙仔—內外獅山—牛埔—香山—鹽水港—荖衢崎—土牛—(中港)尖山。』但仍無法阻擋漢人偷偷越過土牛溝東側開墾,到了乾隆五十五年(1780)朝廷有鑒於這條漢番界形同虛設,因此下令重新立碑,永禁偷越。在此新立石碑的東側派平埔族駐守(道卡斯族),但仍不時遭受到的泰雅族的攻擊,因此在嘉慶、道光年間發展出的一種由有力之家出面主持墾務的開發土地的模式,如「金廣福大隘」設立就是一個實例。內灣地區開發始於嘉慶二十五年(1820年)由"陳長順"在南河山坑設立三座隘寮,招佃開墾自芎林東側,包括大平地、南河、沙坑一帶開墾業務,到了光緒初年這一帶才有一定的開墾規模。光緒八年(1882年)另一位開發大山背的墾戶"鍾石妹"接管此地區。光緒十二年設立五指山撫墾分局,其開路事務屬台北隘勇屯兵辦理。在內灣設置隘勇營一哨,每哨置正哨官(千總),副哨官(把總或外委)管帶一百人。同時每哨分十柵,柵長指揮十人。哨官雖屬武職,因有開山開路故兼理番事務,「內灣」名稱至此出現。使得附近的馬福社於光緒十四年漸次退入內山,而麥樹仁、加拉排等社在光緒十七年退向內山並與漢人產生雜居共耕的關係。不過真正的馬福社要到明治四十年(1907年) ,麥樹仁、加拉排等社到明治四十二年納入管理。明治四十四年才達到李崠山。因此我可以確定的清朝時期漢原的交界只到"內灣"而已,內灣以上各社雖受招撫,但未真正派兵駐守。到了日治時代才真正的進入統治。所以 Linec 兄的推論沒錯,我一直質疑有”李崠”此人的存在,翻閱清朝的與台灣有關的書籍,就是不見"李崠"此名,而李崠到了日本書籍才有此名稱的出現。不過李崠是不是就是光緒十二年時駐守在內灣的"千總"或是"把總"就不得而知(因為未見到名冊)或是"李崠"是位往來在內灣以上各社貿易,相當於”通事”之類的漢人,仿稱是位武官,或是李崠只是個地名,李棟山附有個李埔社(Lipo)的訛稱。不管李崠山名稱是怎樣來的,對一般的人而言,已經不是那麼重要,重要的是它背後所深藏的歷史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