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萊雙雄李正一李清雄死神手裡救山友
2007.01.02 中國時報/廖志晃/南投報導
奇萊連峰到能高─安東軍山,是台灣最精華的高山縱走路線,崇山峻嶺間,卻也危機四伏,山難頻傳。駐守天池山莊的李正一、李清雄兄弟,擔任救難急先鋒,十八年來救人無數,「奇萊雙雄」之譽不脛而走,而兄弟爬山,互相鼓勵,更傳為岳界佳話。
李正一和李清雄兄弟是賽德克族人,據族人傳說,祖先發源於白石山附近,周邊涵蓋能高山區,向北延伸到奇萊北稜的屏風山,都是族人的傳統活動領域,也正是兩人負責巡守的林班地,面積超過一萬公頃。
縱橫高山荒野,是賽德克勇士必備的技能。李正一在十四歲時,就闖蕩山林,餐風宿露是激勵少年成長的歷練。後來兄弟聯袂考進林務局擔任巡山員,長年駐守天池山莊,對奇萊連峰、能安縱走線的地形、路徑、氣候變化更瞭若指掌。
救難18年 背過無數傷患
奇萊山令人既敬又畏,源於經常發生的登山意外事件,卻也因而對山友形成無可抗拒的魔魅。因而有「黑色奇萊」之名!能高山─安東軍山縱走線,全程都在海拔三千公尺左右的稜線上,卻是處處湖泊、水鹿成群,有台灣最美的高山湖泊群之譽,也是登山界的夢幻路線。但因全程將近一百公里,步程要六天,每年都有意外發生,因氣候惡劣撤退、迷路的隊伍更是不可勝數。
中央山脈自屏風山、奇萊連峰以迄能高、安東軍山間,與登山口的路程,全程超過一百五十公里,一旦發生意外,平地發動救援緩不濟急,也未必具有高山救難的能力與經驗,直升機因為天候因素,常常無法飛行。李正一兄弟因而成為救難急先鋒,即時引導迷途隊伍、救護傷亡,警政署統計的全國山難通報救援榜首就是他們。
有一年冬天大雪,三重登山會陳姓山友在奇萊南峰摔斷了腿,李家兄弟在暗夜裏冒著風雪,找到傷患、將他背負到空曠處,等到第三天直升機才抵達將山友吊掛下山。後來,陳姓山友的腿打鋼釘接續,痊癒後,還是堅持拄著拐杖上山,當面向李氏兄弟表達謝意。
徒手挖掘 雙手淌血救人
前年,奇萊南峰下崩塌地,發生大規模走山,來自台中市的登山隊伍受困其間,李清雄自天池山莊趕下山救援。當時,顧不得如卡車般的巨石不斷自山崖滾落,憑藉閃電發出的亮光,李清雄徒手在土石中挖出被活埋的登山客廖麗宿。事後,滿臉淚水、雙手淌血的李清雄告訴驚魂未定的廖麗宿,「我拚了命救妳,妳要好好活下去!」
山區意外,往往非死即傷,共同點是「無法行動」,李正一兄弟已經記不得十八年來背負下山的「人」有多少,卻仍難忘數度與罹難者獨處過夜的經驗。李正一說,在無邊寂靜的荒野中,只能就著微弱的篝火休息,因為怕黃鼠狼等小動物來啃咬屍體,還得不時察看,常常「四目」交接,才想到對方「看」的、和自己眼中所見,已是陰陽殊途!
李正一曾受託到屏風山,尋找採草藥失蹤者,歷盡艱辛在山谷中找到溪溝中罹難者,想要把罹難者拉起來放進睡袋包裹,結果,對方兩手的表皮竟像長手套般,整個掀落下來─因為時日過久,屍體已經腐爛了。
荒地守屍 感慨陰陽殊途
去年初,來自台北市的兩名小學老師,帶著十多名學童要上奇萊南峰,到晚間十時尚未回山莊,兄弟緊急上山救援,發現一行人靠著數盞微弱的頭燈,在卡羅樓斷崖找不到出路,小朋友看到救兵趕到,直呼他們是聖誕老公公!
李家兄弟,憑著對中央山脈的熟稔和驚人體能,在高山救人無數。因自幼在碧湖旁的春陽部落成長,水性絕佳,經常參與碧湖救溺工作,讓他們遺憾的是,迄今,在碧湖的搜救任務,沒有一次救到活人!
一般人以暴虎憑河的勇氣登山,致使山難事件不斷,讓李正一兄弟頗感痛心。面對網路上流傳「四驅車可直達奇萊山屋」的謬論,兄弟倆更是感慨萬千,直呼:「大家對高山太不了解,對自然太不尊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