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三段7/10直升機救援者之說明:
有關近日來,台北「野外育樂」至南三段登山接連三次申請救援一事,引起社會各方諸多的討論和揣測,甚至於誤解與責難。我個人是第二天由直升機吊掛救援下山的「高山症患者」,目前已在住院一星期後逐步康復當中,其餘兩位,現在一位仍在竹山秀傳醫院救治,另外一位已轉送林口長庚醫院持續治療中。因此,以下部分將僅就我個人當時發病情況及一些後續相關救援事宜稍作說明與澄清,並期望獲得社會大眾與許多疲於奔命冒險協助救援的相關工作人員之包容與諒解。
這次我們由花蓮瑞穗林道約10.5K處起登,將在接下來的十天裡每人約負重30kg,開始全長160公里艱辛的南三段爬山行程。一二兩天沿途路徑濕滑,道路崩塌嚴重,處處芒草、雜木、倒木等,加上馬蝗奇多,景況極為原始。三四天起開始下午後陣雨,穿梭與攀爬在崩塌地、崖邊、陡坡和峭壁等路徑,突然間變得更加濕滑危險和崎嶇難行。而我個人也因連日豪雨,衣物全濕,夜不安寢,食慾銳減,因而體能也在撐到第五天行至義西請馬至山基點時,爬上最後陡坡後便開始急轉直下。
第六天一大早按原定時間出發,領隊潘先生交代嚮導們特別注意我,所以嚮導周大哥有鑑於前一天我已經掉隊甚遠,因而特別將我調到第二個的位置,但在經過約兩三個小時上上下下摸早黑的「操勞」以後,很明顯的我已因前一晚濕冷過夜沒睡好而疲態百出,從這裡趕往下個目標可樂可樂安山及郡東山等,路況還算平緩,可是這時我卻突然一直感到腦部極度嚴重缺氧,一直開始無法思考、變得動作遲緩與非常嗜睡,整個人開始大量喘氣後也跟著寸步難行,這時另一位女嚮導「林葛」(Apple),據後來轉述,她從遠處回頭看到我怎麼好久都站著原地不動,便趕過來,發現我情況很糟,要我口含著她帶來的人參片以提振精神,可是白費了她許多的人參片,似乎也毫無任何起色。那時候我只要用力走任何一小步都會接著好久喘不過氣來,大腦似乎也不斷的強制「自己關機」。她容許我毎走一小段後即坐下來休息或柱著手杖趴睡,但她都會在心裡每數到五百時就叫醒我。當時,另一個感覺是自己的「時間感」開始模糊,記得她一直在問我一些問題,我只能搖頭或將沉重的眼皮閉上。
在撐了好長一陣子以後,她以對講機聯絡人已走到郡東山的另一位嚮導阿彬,趕緊下背包,回來協助處理。這時兩位嚮導在我服用一些藥以後,立即聯絡其他領隊、嚮導,以商討後續處理。因為下雨這時手機聯絡的信號變差,阿彬便以對講機去攔截俗稱「香腸族」等基地台的信號。在幾經嘗試以後,經由一個叫「小城堡」的先生之轉接,終於聯絡上台北野外山社。領隊及山會留守人員都已在第一時間裡當機立斷作正確的研判與選擇,如報案、聯絡救難單位及家屬,並已做最適當的處理。當天下午,剛處理完第一次直升機吊掛下送事宜的領隊和大師趕回隊伍,到了我們緊急紮營的地方郡東山,那時候約略已經是下午三四點了,但大雨還是持續的下著,溫度也跟著突然驟降。最後幾經考量後留下嚮導阿彬和大師幫忙照料,領隊和林葛繼續前行趕上原先的隊伍。在第七天一大早,乘著天氣稍稍放晴,能見度轉好時的空檔,我便以前一天吊掛蘇先生相同的模式,由直升機吊掛下送至水里工商操場,隨後由救護車後送至竹山秀傳醫院救治。到醫院時,經X光照射、抽血檢查,心跳已只剩下每分鐘38下,肺部腫大,腦部部份積水,其他指數呈現多項異常,如CPK肌酸磷化酶飆高到危險值。
以上是我個人拉雜的作一些敘述,由於我個人目前仍在復健中,說明顯得有些零亂與毫無頭緒,但一想起有這麼多人冒險在為我多搶下任何一絲絲救援的機會而努力,心中充滿的是無限的感激與歉意。
另外,山社及這次登山社的領隊和嚮導們也蒙受極大的責難與曲解,我個人深深替他們因如此的付出卻遭到誤解而難過,沉冤莫白,情何以堪?這次行走的路線很特殊,相信很少登山社願意安排像南三段這種行程的,因為很少嚮導有這麼長的時間及意願來帶隊,所以此次才會有這麼多人報名,聽說山社已勸退10多人了。而另一關注的問題,是有關領隊及嚮導們的經驗與人數安排是否不足?我想僅就我個人所知,略作說明。這次全隊人員總計共有41人。山社所安排的幹部有領隊潘家福和嚮導周業鎮、許能人、黃文彬(以上4人已完成百岳)、黃育翎、姬新輝等共六人。隊員中也有4人已完成百岳,是其他登山社的嚮導,此次南三段算是走「二度百岳」。其他隊員也絕對有最佳的體能準備及豐富的登山經驗,如第一位被救援的蘇姓隊員是其他登山社的資深嚮導,上山前毫無徵兆,前四天也都安然無恙,都是走在隊伍的前面。第五天快到義西請馬至山時突然腹腔疼痛……〈目前已開刀,仍在醫院復原中,希望他早日康復〉。第三位被救援的王姓隊員是其他登山社的嚮導,體力不錯,都走在隊伍的前中段。不巧的,是在第七天下午,下坡時意外的一腳踩空,跌落時撞到頭部及頸部,因此頸部劇烈疼痛,無法正常轉動,目前已由秀傳醫院轉送林口長庚醫院診治中,腦震盪已控制住、頸椎第一節有裂傷還在研議以何種方式長期復健。也期望他能早日獲得治療與康復。
會造成「山難」事件的原因很多,攀登南三段的難度,在目前台灣的高山裡應該算是在頂端的,山社在行前對於參加的人員已經很仔細過濾篩選,我個人爬高山也有十幾年的歷史,百岳也只剩下幾條縱走路線就可完成。但在任何艱困的行程路線裡,意外和難以預料的情況都隨時有可能發生,就如一再調整體力的投手,或一而再檢討與守護演練的球隊,當對手真的很強時,或者碰到球運不濟時,種種因素,都有可能在瞬間被「打爆」。當然,無論任何理由,在登山活動裡,都應「再小心也不為過」,如英文裡常講的:”You cannot be too careful and well-prepared.” 因此,無論自己是否已經做好了萬全的準備沒?都應在臨場時更加小心才是,因為許多的傷害一旦造成了,就無以挽回。
最後兩件事是我耿耿於懷的,因後續還在醫療中,而無法在最快時間裡表達的:其一,耗費許多珍貴的社會資源的部分,我個人要表達最深的歉意;其次,對於這次參與救援行動的所有人員,如國搜中心人員、南投消防局人員、兩批趕上山搜救的隊員、山社幹部及留守人員、登山隊的領隊及所有嚮導們、隊友、基地台、下送後之醫療人員、一直關心此項救援行動發展的山友們與社會大眾,以及我個人之心急如焚與幾經震撼、驚嚇的家屬等,表達我內心裡的無限感激。來日我個人會更加努力投入推廣登山及環境保護等活動,更加用心去守護這一片美麗山林裡的無限寶藏,以稍為彌補此次意外之耗費於萬一。僅此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