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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11/12
‧ 山 羊 會 爬 樹 ~~ 〈 浪 遊 曙 光 鞍 部 〉
〈旭日先照耀的地方 ── 曙光〉
攤開地圖,您將發現,苗栗遙遠的東方的群山峻嶺中,有一處標示為「曙光」的地方。這片廣袤的山域,既無部落、亦無村寨,明明就是層巒疊嶂的無人區,為何「曙光」在地圖上,佔有一席之地?我曾為此迷惑,也曾為此心嚮往之!
〈森林悲歌〉
林道,是森林的最大殺手!
凌晨,披星戴月、疾疾趕路,沿途不見任何車輛往來。所經的大鹿林道、樂山林道,若是在1970年代的此時,恐怕不會如此地安詳、寧靜 ── 一車、一車的運材卡車從竹東發車,轟轟隆隆,絡繹不絕於途,彷彿是一條金燦燦的巨龍,在漆黑的山巒中翻騰。
午後,正是滿載的歸程。高高堆積著粗碩原木的運材卡車,大喘著鼻息,將孕育千年的珍貴林木,又一車、一車地運離它生長的故鄉。林道所及之處,曾經生機勃勃的珍貴原始林,早已片甲不留!
〈美麗的森林〉
路過的大鹿林道和樂山林道,一路盡是排列整齊、大小一致的人造森林。人造林雖然綠意盎然,但就是少了份人工無法培育的自然美!
樂山林道11.8K,是我探險、浪遊的起點。
這裡緊鄰要塞,肅穆之氣讓人不自在,快步走入左側蓊鬱的林道支線,心情頓覺舒暢!
這是一條短短的、但景觀殊異的林道支線 ── 林道依然保持著傳統的泥石路面風貌,兩側的中喬木枝椏往路中發展,形成拱形狀的綠色長廊。
林道終點,銜接的是以箭竹叢為門戶的山中小徑,山徑通往遠處下方的曙鞍部。這段漫漫的長路,婉轉曲折、迤邐而下,所經之處盡是濃蔭蔽日的原生林。
這片廣闊的山域,前段為針、闊葉混合林,而後面的大半段,林相轉變成闊葉樹純林。首先經過的是以巨大鐵杉為冠層,闊葉樹大喬木為第二層,底層為箭竹叢所盤據的美麗森林;再往下行,將出現一片松樹林,松林下層生長著杜鵑純林,走在乾爽舒適的松葉小徑上,自然就會放慢腳步徐徐而行;隨著海拔高度的遞減,即進入楮櫟林帶的闊葉樹純林。這片山域裡的闊葉樹,為了爭取充裕的陽光,競相往上生長,不但高大偉岸,而且欣欣向榮,散發著狂野的生命力。
這片完美的森林,位於樂山林道以南、司馬限林道以北的林道未及之處,且本區珍貴的大樹稀少,山徑所經之處,紅檜巨木屈指可數;因此,未被人類貪婪地掠奪,得以保存原始的風貌。
〈大板根營地〉
闊葉林裡有一塊獵人營地,營地旁有一株大樹,大樹為了吸取更多的空氣與養分,樹根以板根狀生長並向四方擴展,形成一塊大約20公尺 × 10公尺的根基。巨大的板根高逾2公尺;惟大板根下緣,已有腐朽的跡象,這是無法抹滅的歲月痕跡。
〈山羊會爬樹〉
台灣長鬃山羊,四蹄有著特別的構造,據說還能分泌膠質,因而可以輕易地在滑溜的岩石表面活動,險峻的峭壁和碎裂的岩石崩塌區,經常能夠看到它們的蹤跡。
台灣長鬃山羊攀岩是本能,不足以為奇;但是,台灣長鬃山羊神乎奇技的爬樹本領,就讓我看得目瞪口呆!
話說:在距曙鞍部一刻鐘的地方、在靜謐的森林裡、在距我不到10公尺的一棵斜長約60°的闊葉樹上,驀然傳來一陣詭異的「ki-ki ko-ko」聲。我抬頭仰望,驚見一頭深褐色,頸背中央一帶為黑色,兩腮、喉部為黃褐色的台灣長鬃山羊成羊,不甚慌忙地從15公尺高的主幹上方爬下樹。長鬃山羊爬下地面、竄入灌木叢後,還臨去秋波發出一聲短促的「唧」聲!
〈曙光鞍部〉
曙鞍部,是鹿場大山與北坑山之間的鞍部,也是雪霸國家公園西側的邊緣,司馬限林道的末端,就在東邊與它擦身而過。在更下方處,有一條北坑溪古道,古道上有日據時期的「曙駐在所」遺址。
曙鞍部,有一條古道由東往西橫越而過。2007年底,我曾經從北坑山追蹤獵人刀砍的痕跡來到此地,並淺淺地探索了這條古道的兩邊。今天重遊舊地,我打算更深入地探索這條古道的二端,試試往東是否能連結北坑溪古道、往西是否能通往汶水溪畔!
〈往東、再訪北坑溪古道〉
往東,鑽過一小段被芒草叢掩沒的古道路段後,古道又豁然開朗。不過平坦、乾爽的古道路面,只維持短短半個鐘頭的路程(其間還有二處小崩塌地形),就因崩塌和灌莽阻塞,成為末路。
數年前,我曾分段探訪早已柔腸寸斷的北坑溪古道數次,我明白北坑溪古道就在下方。我選擇脫離上方的古道,直接沿著陡峭的山坡往下切,沿途看不到寸土之地的原始森林,清一色都是綿延不絕的人造柳杉林。
一道、二道、三道,橫切過三道的林道路面,總算滑降到了北坑溪古道。
這段北坑溪古道,兩端都密生著芒草,我如草上飛般踏草而行;然而,不管我如何地盡力,就是無法突破這片滾滾草海。我豎起白旗,悻悻然地離開北坑溪古道,吃力地往上爬。
我納悶,為何北坑溪古道上方會有三層林道?回程時刻意循林道而行,原來司馬限林道在這片山域裡分叉、盤旋!
〈往西、古道危機四伏〉
回到曙鞍部,已將近午后3點,我思考著:如果循原路往上爬,回到樂山林道11.8K,還不至於太晚!如果繼續往西行,肯定要露宿荒野(起登時,因某因素,臨時把睡袋、睡墊,從背包中掏出)!
「既來之、則安之!」當下決定,繼續往古道西段一探究竟。
曙鞍部,西側與東側的地表植被,完全不同。曙鞍部西側,全然是闊葉樹原生林與次生林,並間雜著灌叢與草萊,植物種類極為豐富。
走了一段路後,意外發現古道上遺留著新踏踩的足跡。看樣子,不久之前有個孤獨的獵人,往相同的方向向前行。
1小時又30分鐘後,水平的古道在一道山坳谷地前嘎然而止,獵人的足跡到此亦不知去向。
這是一片近方為密生芒草的陡峭斜坡、遠方為黑褐色的泥石峭壁絕谷,古道應該是從這裡往汶水溪谷急轉直下。由於已近黃昏,而我又不想在潮濕的森林裡過夜,立即調轉回頭回曙鞍部。
回程才驚覺我走過的路,並不是一條安全的路。西段古道,地表較潮濕、也較鬆軟,地貌多溪溝、亦多坍塌,危險路段毫無繩索可確保,這可是一條隱藏著危機的險路啊!
〈夜行〉
天黑了,我孤單地在古道上踽踽而行,沉睡了的大地,萬籟俱寂,既沒有風聲、也沒蟲鳴鳥叫聲,一切是那麼的靜謐、和協。
到了曙鞍部、向左轉90°,沿著早上的來時路持燈夜行。
在荒野中,就算白天走過的是條康莊大道,到了暗夜,也會變成危機重重的險路!
在坎坷的山徑上,不小心絆了一跤。一個踉蹌,頭燈燈體從基座飛離,電池亦隨之飛射而出、不知去向;就那麼一瞬間,眼前一片漆黑,我什麼都看不見,我身歷其境體驗了盲友們生活的不便。
靜下心、調整氣息後,摸出備用頭燈,再度上路……
〈大板根之夜〉
回到大板根營地,才驚覺我竟然錯過了擬夜宿的獵寮。隨意而安,就在大板根下和衣而臥,露宿一宿(ㄒㄧㄡˇ)。
大板根之夜,一點都不安靜!
初夜,森鶚「呼呼~呼呼」聲、飛鼠「嘰~嘰」聲、山羌粗嘎的「喔~喔」聲,連野生動物尖銳的叫春、打鬥聲,也來參一腳。直到凌晨,鳴叫聲才漸漸平息。
山羌本性是害羞的,但是它們明明知道營地裏躺著一位過客,卻一點都沒在怕,粗嘎的叫聲,幾乎是通宵達旦的喧鬧,吵得我無法好好睡覺。讓情況更惡化的是,營地四圍,窸窸窣窣、劈哩啪啦的怪異聲響,一整夜都沒停過,弄得四面楚歌、草木皆兵。
既然難以入眠,我就睜著眼睛,從森林的破空處,欣賞美麗的夜空。
明月皎潔,月光不偏不倚地撒落在我的身上!
「月沉星現」月亮西下後,天空佈滿了燦爛的繁星。正巧,我的上方就是飛行航線 ── 悄然無聲,快速滑過天際的是人造衛星;一閃、一閃飛越高空一陣子之後,會傳回陣陣刺耳的引擎聲是國際航班……看著夜空,數著明滅不定的星星;其實,這一夜並不難挨!
〈歸途〉
奮力往上爬……回家囉!
晨曦照耀著林梢,林木熠熠生輝,這片恣意生長的原始森林,流露著自然的野性美。
然而遺憾的是,每個寬敞的平坦地,總是有一些瓶瓶罐罐的廢棄物;更不堪的是,這片美麗的原始森林,竟然有好幾棵樹幹被刻上斗大的名字,似乎在昭告天下,「某某人」曾到此一遊!
【附錄:行程摘要】
《2011/11/5:晴》
06:47 樂山林道11.8K之林道叉路口。
07:00 林道底。
07:30 松樹、杜鵑林區
林隙可見壯麗的雪山以及雪山西南稜。
07:40 崩塌區。
汶水溪上游之向源侵蝕地形。
07:59 林隙可見北坑山、東洗水山。
09:23 偏離山徑約20公尺處,為汶水溪流域之向源侵蝕地形。
居高臨下,往西流之汶水溪、水雲三星、洗水山、警光山莊、錦水,皆歷歷在目。
09:30~50 大板根營地。
09:57 膠帆布獵寮。
回程時,原打算夜宿此獵寮,但暗夜中錯過。
10:26 山羊爬樹處。
10:40 曙鞍部。
循古道往東行。
11:11 古道失去蹤跡處。
往下切,連續過三道林道。
13:00~25 北坑溪古道。
14:32 爬回11:11下切之古道。
14:53 回10:40之曙鞍部。
循古道往西行。
15:17 發現疑是獨行獵人之足跡。
16:25 平緩之古道路嘎然而止,追蹤之足跡亦消散無蹤。
撤退,回曙鞍部。
17:30 天黑了,持燈夜行。
18:02 回到曙鞍部。
19:05 大板根營地(宿)。
《2011/11/6:晴》
05:05 起床。
06:00 起程。
往高處的樂山林道11.8K攀爬。
07:39 松樹與闊葉樹混合林。
07:50 向源侵蝕之崩塌區。
08:20 松樹、杜鵑林區。
08:55 山徑銜接林道處。
09:16 樂山林道11.8K。
山徑之旅結束。
Dick兄您好: 以前,我有時候會消遣自己說:「我是一個最不像爬山的爬山者」;因為,我已經不再為爬山而爬山,我喜歡用簡約、寧靜、隨興的方式親近荒野。 我發現我改變登山方式之後,我經常能與野生動物邂逅;而我又發現,它們好像比較不怕我、也好像比較不在乎我的存在,當我獨自一個人的時候,連虎頭蜂都不太理睬我呢!至於,森林、花花草草、地形地貌……這些靜態物,當然就能更用心思地去品賞囉!